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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有梦且缤纷 |
| ——《第六届楚天杯湖北省中小学生作文竞赛获奖作文选》序言 |
楚天都市报 2008-5-19 文/徐鲁
少年写作，写作的“低龄化”，是近些年来颇受文学界、出版界、各类媒体、中小学校园、乃至全社会所关注的一个热点话题。与此同时，一些面向中小学生的作文竞赛，如新概念作文大赛、冰心奖作文大赛以及楚天杯湖北省中小学生作文竞赛、楚才杯作文竞赛等等，也都一届接着一届，举办得如火如荼，其中参赛人数之众，对于家庭和学校的影响与牵动之大，往往都超乎人们的预想。更有许多在校中学生创作的作品出版后，竟然能够迅速进入文学类畅销书的排行榜……有的媒体把这种现象戏称为文坛上的“小鬼当家”。
也有评论家分析认为，这种现象的出现，一方面说明中国父母望子成龙的心理被图书市场和趋之若鹜的出版社所哄抬、所利用；另一方面也是20世纪80年代那一代“文学青年”的文学之梦的延续——因为当下这些文学少年的父母，大多是上个世纪80年代的文学青年，他们未完成的梦想需要通过后代来完成。
这种分析有一定的道理，却也不免带着几分臆想。我想，我们首先不应该漠视当下的少年写作中所呈现的独立、尖锐、飘忽和反叛的个性的那一面。这是属于他们这一代人自己的“精神成分”的表达与释放，并非父母一代所能强加和干预的。
和他们的父母一代的童年与少年时代相比较，这一代少年人是极其幸运的，他们生活在一个文化、个性多元纷呈，书写、表达也相对自由的年代里，盛世繁花，莺飞草长。青春的年华原本就充满了无限的可能，而这个时代又为这些幼苗与青笋的成长、拔节与绽放，提供了十分润泽的土壤。于是，多少少年才俊的理想与个性的花朵，在人生的早春季节里得以破蕾竞放。花开的声音，有的低微，有的高亢；追梦的脚步，急促而又匆忙。
楚天杯湖北省中小学生作文竞赛，自2002年创办以来，每年一届，转眼已经进入第六个收获季节了。“妙笔生花，惟楚有才皆文章；激情飞扬，于斯为盛展风采。”大赛的主办者们在每一届比赛之前，都会面向社会、家庭、学校和热心读者，广泛征集具有创新意味、想像空间和智慧含量的作文题目，并在比赛之后特聘特级教师阅卷，约请作家学者点评，然后结集出版获奖作文选《楚天好作文》的小学卷、中学卷。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楚天杯”已然成为湖北省中小学校园文化生活中一项最具影响力的文化赛事了。六届大赛的成功举办，不仅为主办者们累积了丰富的经验、添加了强大的信心，而且也确实在一届接着一届地实现着他们预想的那个美好的目标——为热爱写作的少年插上一双追逐梦想的翅膀。
少年有梦且缤纷。阅读这些参赛作品和获奖作品，我们会看到，这里面不仅有他们美好的幻想，有发自少年心灵的渴求，有独立的思考，有自己的判断，有渴望自立与远航的向往，也有他们最真切的疼痛，有他们的郁闷、倾诉、忧伤、愤怒和不满的尖叫，有他们的一些正当的愿望、纯洁的感情和自尊被粗暴地损折而发出的声音。借用文学家巴乌斯托夫斯基的话说：一旦给他们的内心世界以自由表达的机会，并且给他们打开一道闸门，你就会吃惊地发现，在他们的意识里，原来竟然关着远远多于你所预料的思考、感情和诗的力量。
阅读这些作品，我们还会感到，他们的书写与表达，也许并非为着什么远大的理想和崇高的目标。他们所写的大都是自己的故事、个人的感悟、身边的发现、单纯的闪思。甚至他们也未必会将写作视为自己今后唯一的事业追求。写作，也许只是他们深感高考升学的压力和现行的教育范式的束缚，而被迫选择的一种逃离和摆脱的方式之一，是他们的一种临时的“逃离与释放”，是一种展示自我独立的个性和价值的一条通道。
且看初中生黄颖璐同学在《春天在哪里》所写下的“少年宣言”：“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春天，在这个七年级的春天，我能找到你吗？你会在我的眼睛，在我的快乐里出现吗？我能够意识到你的存在吗？我能够好好地欣赏你吗？我希望我可以，因为，那鲜艳红花，青翠绿草，美丽黄莺，已在我记忆里。埋下了深根，它们在我的记忆里，是那样鲜活，那样生动，不仅仅是那红花、绿草、黄莺，还有更多的更多，那小时候一切让我快乐的事物，我要重拾那份快乐，我要让眼睛得到春天的滋润，不再只埋首于卷子中，不要再去意识别人惊讶的目光，释放自己的快乐。春天在哪里？我相信我可以找出答案！并且可以实现这个答案！”另一位初中女生徐婉莹在《逗号与句号》这篇作文里也如是写道：“我的人生里有许多值得欣赏的诗篇，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每一个标点都是我用心谱写的……”
从这样一些具有创新思维和个性书写的作文里，我们会看到这一代少年才俊无所顾忌、自由灵动、独立和新鲜的思想与精神特征。当然，在诸如《另类爸爸（妈妈）》、《坚守我的精神家园》、《花开的声音》和《仰望》等作文题下，我们也不难看到这代少年人那带有游戏性和恶作剧式的反叛与蛊惑意味的书写姿态。在这些题目的作文里，有的文本上就带有极大的颠覆性。在这里，传统作文的书写方式，已经被小作者们轻松地给颠覆了，小作者们大胆地吸收和调动了诸如魔幻小说、历史故事新编、卡通漫画、幻想小说、武侠小说以及电玩游戏等各种书写元素，向我们呈现了一个个色彩缤纷的“万花筒”式的文本形式。而且很显然，当他们以群体的方式出现，恰恰暴露了我们现有的教育体制、教学方式、成长范式和价值观念的局限、脆弱与可疑性。我想，这一点或许正是这些“写作新人类”的作品的价值所在。这是贴着他们“这一代人”的明显的精神个性标识的东西。对于大部分读者而言，面对这样的文本，仅仅依靠传统的阅读习惯和阅读方式，恐怕也是不够的了。也就是说，这些新颖的作文对我们一贯的阅读经验与评判标准，同样也是一种颠覆和考验。
有一句老话，说是“人生忧患识字始”。我想似乎可以在这里化用一下，那就是：人生忧患作文始。世界上没有一片叶子是相同的，而对于这一代“写作新人”来说，他们更是各有各的个性。他们在自己的作文里极力去凸现着自己最真实的个性和独立的思考与感悟。读着这些单纯和青葱的文字，也使我们仿佛面对着一棵棵独立的树木和一片片各不相同的绿叶。我们似乎能够从中找到那些能使人类精神之树常绿的共同的秘密。
所有的诗篇都是旅程。人生的作文最终也都将沉淀为人格。文学书写的根本，是为了拓展人的精神，是要为灵魂寻找一个美好的方向。因此，对于一个初学写作者来说，要紧的不是文字青葱和稚嫩，也不是思想的清浅和思绪的飘忽，而是能否秉持着一种“真诚”的书写。只有真诚的书写，能够在迷茫和飘忽的时候给我们以光亮。就像作家王安忆曾经说过那样，“真诚是比一切都更为重要的，失落了真诚，无论做一个作家，做一个人，都是不成的。”巴金老人也有一句金子般闪光的话语：“我写作不是我有才华，而是我有感情，对我的祖国和同胞，我有无限的爱……”我愿意用这段话作为这篇序言的结束语，来与我们这些正值青春花季的写作者们共勉。请相信，一个真正优秀的写作者，重要的是他内心的真诚与爱的力量，是他的心灵深处的情感深度与宽度。
（作者系作家、书评人，湖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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